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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梅抢婚?许小姐独美不嫁了许知恩周聿最新章节

柏璇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威胁是傅峥对许知恩一贯的手段。可他想错了。这方法从前或许百试百灵,但如今未必。因为他秘书的电话,压根就没打通许知恩的手机!-许知恩刚上任一天的工作几乎都排满了。选绣品、绣娘调动、开会布置下个季度绣品任务等等。许知恩忙到来不及吃饭。这工作速度以及办事效率,让原本懒懒散散的绣品部的人,都紧绷着神经。有人开始吐槽——“以前咱们多轻松啊,每天上下班打卡,午休吃饭,绣绣作品,也就下班了。现在这......”“这么多绣样,哪天能分析完啊?”不光要分析,还要写出总结,一周一查。这不是许知恩故意为难,或者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是品信她就是这么要求的。这些工作任务绝对在承受范围内,并且按照正常速度,绝不用加班。绣品部那群绣娘之所以吐槽,是因为她们散漫惯了...

主角:许知恩周聿   更新:2024-12-14 18: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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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许知恩周聿的其他类型小说《小青梅抢婚?许小姐独美不嫁了许知恩周聿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柏璇”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威胁是傅峥对许知恩一贯的手段。可他想错了。这方法从前或许百试百灵,但如今未必。因为他秘书的电话,压根就没打通许知恩的手机!-许知恩刚上任一天的工作几乎都排满了。选绣品、绣娘调动、开会布置下个季度绣品任务等等。许知恩忙到来不及吃饭。这工作速度以及办事效率,让原本懒懒散散的绣品部的人,都紧绷着神经。有人开始吐槽——“以前咱们多轻松啊,每天上下班打卡,午休吃饭,绣绣作品,也就下班了。现在这......”“这么多绣样,哪天能分析完啊?”不光要分析,还要写出总结,一周一查。这不是许知恩故意为难,或者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是品信她就是这么要求的。这些工作任务绝对在承受范围内,并且按照正常速度,绝不用加班。绣品部那群绣娘之所以吐槽,是因为她们散漫惯了...

《小青梅抢婚?许小姐独美不嫁了许知恩周聿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威胁是傅峥对许知恩一贯的手段。

可他想错了。

这方法从前或许百试百灵,但如今未必。

因为他秘书的电话,压根就没打通许知恩的手机!

-

许知恩刚上任一天的工作几乎都排满了。

选绣品、绣娘调动、开会布置下个季度绣品任务等等。

许知恩忙到来不及吃饭。

这工作速度以及办事效率,让原本懒懒散散的绣品部的人,都紧绷着神经。

有人开始吐槽——

“以前咱们多轻松啊,每天上下班打卡,午休吃饭,绣绣作品,也就下班了。现在这......”

“这么多绣样,哪天能分析完啊?”

不光要分析,还要写出总结,一周一查。

这不是许知恩故意为难,或者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是品信她就是这么要求的。

这些工作任务绝对在承受范围内,并且按照正常速度,绝不用加班。

绣品部那群绣娘之所以吐槽,是因为她们散漫惯了,从前商品部没有总裁和副总,只有各个主管管理,没有条理性没有规矩,想干嘛干嘛。

如今有了任务,自然是觉得煎熬。

许知恩猜得到她们的想法,故而下班前叫来四位主管临时开了个会。

“不去会议室吗?”楚织疑惑。

孙密笑了笑,“许总就说去办公室。”

四位主管再加副总孙密,一起进入了总裁办。

许知恩正在亲自裱框,弯着腰头都没抬,“简单说几句话。”

五个人站成一排等着听。

“从前商品部工作态度散漫,一时间会不适应这种工作方式。你们需要引导绣娘,除了分析绣样做总结外,她们只需要绣绣品,其余的什么都不用管。并且分析总结必须交,谁都不例外。”

说完,许知恩抬起头盯着他们。

四个人齐齐点头。

“只要绣品绣得好,我不管你们每天做什么。你们就是睡觉也无所谓。”

“明白了,许总。”

许知恩拿着裱框的螺丝刀,注视着孙密,“没完成,我只找你。”

孙密立刻挺直腰杆,“好的!”

“许总......”常夜莱有些犹豫:“我家里有急事,我今天能不能早一点......”

“工作做完了?”

“都处理好了。”

许知恩继续裱框,“现在就走。以后只要工作完成了,有急事就去处理,不必跟我说。”

她的宽容让常夜莱松了口气,深深鞠躬:“谢谢许总。”

五个人离开办公室,心思都有些微妙的转变。

裱完框,许知恩也准备下班了。

但她接到了一通来自大老板周聿的电话,“周总?”

周聿在电话里的声音更让人耳朵发麻,“吃饭。”

哦,对。

约好今天吃饭的。

许知恩赶紧收拾东西,“好的。我这就过去,地址在哪?”

“车在楼下。”

周聿在等她?

许知恩拿着手机匆匆打卡下班,离开了公司大厦。

一出来果然看见门口停了一辆打着双闪的车子。

周聿余光瞥见她,准备收起平板,却见许知恩被一个盆拦住了去路。

傅峥的出现让许知恩眉头紧蹙,话都不想多说,绕过他就想走。

可傅峥抓住了她的胳膊,力气很大,痛的许知恩眉头皱的更紧,“你干什么?”

“许知恩你是故意的?故意去成亿,跟我作对?”

许知恩用力掰开他的手,“跟你作对?你怎么把你想的那么重要?”

“不然你怎么进得了成亿,还成了商品部的总裁?”傅峥听秘书说,许知恩的电话打不通。

应该是许知恩把他秘书的号码拉黑了,他气不过许知恩敢这么放肆,便亲自来堵她。

许知恩不意外这件事被他知道,成亿集团的官网也在今天多添加了两位管理层资料,就是她与孙密。

“你真是把你的美色利用到了极致啊许知恩,我真是小瞧了你!”傅峥眼底都是痛恨。

他觉得是许知恩先背叛了自己!

不然前一天她刚离职,第二天她就入职了成亿?

见不得她过得好,傅峥扭曲的心理让他像只鳄鱼似的说起了好话:“许知恩,我可以不计较你对我的无理放肆。赶紧离开成亿,回品信好好工作。”

他怎么就这么大言不惭?

许知恩想走,但傅峥太难缠。

“傅总当我的面,挖我的人,不太好吧?”

男人从车上下来,傅峥第一眼就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感。

是那种遇到强大对手的感觉!

他是谁?

周聿近几年从不在国内,有事都是周等云去谈。

“许知恩。”

男人站在豪车旁边叫着许知恩。

许知恩立刻走过去,远离傅峥。

但她低估了傅峥不要脸的程度,他居然当众把她拉进了怀里!

“周总?”傅峥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周聿的目光掠过他揽着许知恩肩膀的手。

“我记得入职之前,HR特意询问许总是否已婚。”周聿这话说的没头没脑。

但许知恩瞬间听懂了,“未婚!”

成亿商品部从不聘请已婚未育的女性管理层。

回答完这话,许知恩当即挣脱开傅峥,看他一眼,“我与傅总,从前是同事。现在,毫无关系。”

姜厅这时下了车,走到傅峥几米远的地方,“成亿集团总部不欢迎同行企业,还请傅总移步。”

离他们成亿集团新挖的绣娘大佬远点!

傅峥从未被人这么对待过,笑了笑。

他盯着许知恩看了几秒,于是走到周聿面前。

两个男人面对面,虽然是第一次碰面,但已经在气场中针对了起来。

“向来听说周总眼光毒辣,但这次可能要失准了。”

他意有所指,说许知恩是表里不一的货色,

傅峥打量着周聿,拼命压下心里的那股子危机感,转身走了。

周聿!

行!

他一定要让品信追上成亿的脚步,到时候看许知恩还仗着谁作威作福!

成亿集团的总裁肯定也是被许知恩表面的假象给骗了!

可无论傅峥说什么,周聿站在那如同一棵雪松,清冽静默,稳如泰山。

他看向许知恩,“上车。”

-

上了车,两人坐在后排。

“抱歉周总,我不知道傅峥在楼下。”

周聿不以为然,“知道又如何?这是成亿的地方。”

他的言外之意是,所以该忐忑不安的,该滚的人,是傅峥。

许知恩听懂了,手微微攥起。




餐厅。

许知恩把这顿饭当做大老板的赏识,所以赏脸邀请她共进晚餐。

这顿饭的前期还好,两人基本没怎么交流,直到最后面。

“交给你个任务。”

许知恩立刻放下筷子。

“成亿集团海外分部已经步入正轨。订单量要比国内多,那边的华人和华裔遍地都是。所以很缺绣娘,我需要你招收一些可以出国的绣娘。你觉得你能收来多少人?”

许知恩干这一行的时间不短了,认识的资源与绣娘甚至比周家兄妹还要多。

他们毕竟主打商业策略,像这种底层人脉,认识的不多。

许知恩只反问了一句:“您需要多少。”

她没说她能弄来多少绣娘,只是问老板,您需要我给你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这一点,让周聿不苟言笑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极其明显的笑意。

他是什么身份?

个人能力出众不说,周家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官员世家。

“你看着来。”周聿没有给她下死命令,只让许知恩尽力。

两人一拍即合。

“什么时候要?”

“冬季赛开始之前。”

冬季赛......

下个星期就是秋季赛了,往后数三个月就是冬季赛。

时间紧迫。

“好。”

吃过饭,周聿说:“上车,送你回去。”

许知恩没开车,也就没客气。

车上。

许知恩完全没想到周聿会开口跟她说别的事。

“你的眼光,全都搭在绣品上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但短暂琢磨一下后,许知恩尴尬一笑,“也许是吧。”

“那就多看看好的作品,重新洗洗眼。”

周聿道:“秋季赛结束后的一星期有个绣品展,跟我去。”

这个算是工作上的命令。

许知恩本身也喜欢看这种绣品展,“好。”

到了高层别墅区,她下了车,目送周聿的车缓缓离开。

一回到家,手机里的微信消息几十条。

傅峥的有七八条,而傅岑的有几十条。

前期是发的语音消息,到了后面估计是怕她不听,干脆打字。

那些咒骂的字眼清清楚楚,其中连她的母亲与弟弟都骂了进去。

她一字一句都在诅咒他们许家会断子绝孙。

缘由就是她去了成亿,忘恩负义,是白眼狼!

许知恩录了屏,将傅岑发来的谩骂的话,以及语音消息全部录了下来保存。

至于傅峥,这次倒是没有再愤怒,反倒是说了些让许知恩心头咯咯噔噔的话。

甚至是,道歉。

傅峥居然会向她道歉?

他什么意思?

聊天框内——

知恩,我知道最近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你一气之下去了成亿我能理解。但生活还要继续,闹完了,就回来吧。

你冷静两天,过几天我会去找你。

诸如此类。

一气之下?

那是一气吗?

生活还要继续?

跟谁的生活?

许知恩没回,带着复杂的心情进了浴室泡澡,洗去满身疲惫。

没有人可以把七年的时光,忘得那么快速。

尤其还是摸爬滚打,白手起家的七年。

许知恩比傅峥都清楚那些年他们到底怎么熬过来的,所以她格外痛苦。

谁会想要心血付诸东流,或让别人坐享其成呢?

何况许知恩本身其实就是一个不服输,很强势的性格。如果不是为了傅峥,她也不会把脾气性格磨炼的那么温和平缓。

泡完澡,许知恩就休息了。

-

品信公司。

傅峥一夜都没睡好,一边气许知恩去了成亿,一边又担心她是来真的,不会再回来。

秘书说依旧招聘不到功底好的双面绣绣娘,招聘的那些新手双面绣绣娘到现在都无所事事。

没人教,她们能做什么?

所以品信只能暂且养着她们。

品信绣娘部门。

此时气压有点低。

“我听说许总真的走了,好像是去了成亿。”

“真走了?那许总是跟傅总分手了吗?”

“估计是。”

大家沉默着。

有个绣娘年轻,当即表态:“那我就不干了。如果许总真去了成亿,我也要去成亿应聘。”

她们都是许知恩手把手教出来的成手绣娘,专门做定制款绣品的,个顶个的有实力。

若论绣娘的平均实力,成亿的那些绣娘还真未必赢得了品信现在这些绣娘。

所以如果她们去应聘,保证进得去成亿总部大楼商品部。

那女孩儿一提出,其余人也有点心思活泛了。

主管这时走出来,“都干嘛呢?还不绣绣品?”

“哦。”

大家懒懒散散的开始拿起绣针。

因为没了许知恩,绣娘主管干活都没积极性了,可又不能懈怠,毕竟拿工资的。

她也是绣娘,又崇拜许知恩的双面绣功底,以至于成为主管后,向来以得到许总的夸奖为目标。

如今偶像走了,她干着还有什么劲儿?

“梁主管?”

傅峥的秘书过来找她。

梁缘缘起身,“傅总有什么指示?”

“傅总说让你们挑出来一副秋季赛的作品,下周去参赛。”

许知恩在的时候,特意让她们绣一些参赛的备用绣品。

“还有双面绣绣娘那边,你以后每天下午都过去教一下午。”

梁缘缘惊愕的指着自己:“我教?我不行啊,我的水平......”

秘书只能说:“傅总是这样安排的。”

“我知道了。”

-

午后。

傅峥特意去了双面绣绣娘那边看了眼。

“傅总。”

“怎么样?”

梁缘缘抿了抿唇,实话实说,“大家都是成手绣娘。我的双面绣功底不高,实在没法教啊。也就许总能教,但......”

说到这里,梁缘缘赶紧闭嘴了。

一听只有许知恩能教得了双面绣,傅峥咬了咬牙齿。

近一年多,品信就是以双面绣打出去的势头去市场。

势头火了,但拿不出像样的双面绣作品,怎么办?

傅峥气不过有什么事需要靠许知恩这个事实,找来秘书:“去高价收购双面绣绣品,签订保密合同。”

他准备买双面绣,冒充品信的作品!

-

许知恩正在公司挑选绣品,刚准备送去隔壁大厦,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里的大娘轻声问:“恩恩啊,在忙吗?”

“不忙,林姨您说。”许知恩停下去往隔壁大厦的脚步。

林姨说:“是这样的。你放在我这里的几幅绣品,有个人要全部买走。你卖吗?”




傅峥完全意外许知恩敢用这种质问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他拉着许知恩走去二楼的客厅。

“放开我!”许知恩甩开他的手,眼圈里的泪不争气地从脸颊上滑落掉在她的衣服上。

“你跟我说话就是这种态度?”傅峥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跑了出来,“你知不知道你有今天全都是我在帮你?”

他抓住许知恩的手腕,不顾她的挣扎,也没在意手劲儿有多大,她是否会痛。

许知恩因为他这句话突然间安静。

半晌,她哑声问:“全都是你在帮我?”

他帮她什么了?

帮她制造出一堆家务事,让她下了班还要回来收拾?

帮她弄出早出晚归的活,他一句要吃家常菜,她就要做好给他送去?

“你的房子不是我拿一半钱给你买的?品信的股份如果不是我点头,你能有百分之二十五?现在多少投资人要入股品信,我都因为你拒绝了。许知恩,你这么不知道感恩的吗?”

厚颜无耻。

许知恩手腕吃痛,“傅峥你放开我。”

“我不放你能怎么样?”傅峥双眼暗红:“许知恩,以后在这个家里,你跟我说话的态度注意一点。你对我妈和傅岑如何我不管,但咱俩,你最好记清楚主次。”

“把你那一堆破东西扔了。记得调整好你的情绪,别影响工作。”

说完,他很随意地甩手,将许知恩的手腕像是破布一样的撇开。

破东西......

许知恩被他高高在上的语气刺激到了,脱口而出:“就是这堆破东西养活的品信,傅峥你怎么好意思嫌弃它们?”

傅峥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许知恩后知后觉说了出来,抿唇不语。

谁料,换来的却是傅峥的嘲笑:“许知恩,你真是做梦做傻了。你的绣品我承认有些水平,但你也太自信了。你以为你是刚刚拿到国际十佳绣品的绣娘吗?有那个狂妄自信的时间,多练练功底。连这么明显的瑕疵都会错,你哪辈子能成名?”

贬低的话他说得太熟练了。

许知恩抬眼:“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成名了,你会为你的偏心道歉吗?”

道歉?

这两个字在傅峥的生命里,基本是在最后一页。

即便出现,那也是敷衍的状态。

他从不认为自己错了,更不会承认自己会犯错。

许知恩的下巴被他抬起,他缓慢地说:“你就不可能成名。所有有天赋的绣娘在你这个年纪早就拿奖了。”

他避重就轻,还要顺带着踩她一脚。

许知恩心都碎了,“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知道鼓励我?你不停地在打击我,既然你觉得我很差劲,干嘛不分手?”

“你怎么越来越幼稚?好听的话只会让人骄傲自满。我这是打击式培养不懂吗?”

许知恩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她闭上眼睛,紧紧攥着手中残破的绣品,转身下了楼。

-

“阿峥,知恩是不是出去了?”

白敏澜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许知恩刚刚抱着那一堆破烂走了。

傅峥神色很不好,“不用管她,走了迟早也会回来。你休息吧。”

白敏澜现在不敢试探自己在傅峥心里的位置,只能乖乖听话。

-

品信公司。

许知恩进入办公室里她做绣品的地方,沉下心来一点点开始修复那些被毁坏的绣品。

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她的心血不被珍惜,被当做垃圾随意处置,心里的委屈随着她劈线的动作,一寸寸无限放大。

以防眼泪掉在布上,许知恩连忙向后躲,眼泪啪嗒一声掉在地砖上,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傅岑与白敏澜她们的所作所为,并不会让她那么伤心。

真正让她难受的是傅峥的不理解,不感激。

这些年他对待谁都是有礼的,让人挑不出错处的,唯独对她,一句鼓励都没有。

犹记得她有一次为了帮品信打出名头,特意拿出一幅技术比较好的绣品去参赛,最后她拿了冬季赛的第一名。

原以为傅峥会高兴。

可是赛后他只说了一句:“别太骄傲,这次只是你偶然的超常发挥。你的水平你我都清楚,还是要继续努力。”

他对待她像个高高在上的老板,他似乎从没意识到她是他的女朋友。

许知恩在意的从不是那些身外之物,而是他们之间的感情。

出现裂缝的心脏,疼得她浑身都没了力气。

许知恩丢下针线,靠在办公室的玻璃上闭着眼,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不知不觉,她便睡了过去。

这一天,她真的太累了。

后半夜三点半。

许知恩是被电话声吵醒的。

是傅峥。

他给许知恩打了三十多个电话。

许知恩坐起来,洗了把脸,打开灯开始修复绣品。

与成亿集团的合作不能耽搁,重新绣来不及了,只能加快修复好。

至于傅峥的来电,她丝毫没理会。

从这天起,许知恩一直待在品信的分公司。傅峥则在总部,他们两个一个南一个北,如果不刻意碰面,平时也碰不到。

天亮了。

许知恩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许总?”

来收拾办公室等着她上班的秘书,看见她居然在里面十分震惊。

许知恩起身,“帮我弄杯咖啡。”

“好的。”

喝了咖啡醒醒神,许知恩开启了新一天的工作,一边开会,抽空就修复绣品。

连续四天她都没跟傅峥联络。

但傅峥在微信上给她发了消息。

许知恩,不接我电话?

现在是翅膀硬了?

如果不回电话,你以后也不必再给我打电话了。

许知恩一条条看完傅峥那些完全不带丝毫歉疚的消息,没有半分想要回话的心情。

“许总,之前咱们拿去参赛的作品结果出来了!”

秘书兴高采烈的进来,“咱们之前的一副绣品被国际展览馆看上了!”

绣品分很多类,比如苏绣、粤绣、杭绣等等。

国际赛上,品信还没露过面,许知恩一直想要带着品信进军国际,追上成亿的脚步。

所以曝光率非常重要,品信的绣品能进国际展览馆展览,这无异于给品信打一个长期的广告!

喜悦在心里蔓延,许知恩拿起手机。

想着还是告诉傅峥一声。

但她给傅峥打电话过去却没人接。

“知不知道傅总在哪?”她问秘书。

“我今天跟总部的秘书通话,说是傅总去了医院。今天是总部员工做体检的日子。”

做体检?

许知恩想了想,拿着车钥匙去了体检中心。

-

体检中心。

许知恩看到了总部的员工,“傅总呢?”

“傅总在二楼的休息室。”

许知恩坐电梯去了二楼,一想到品信拿到了国际赛的资格,脸上的喜悦渐渐散开。

她找到休息室,推门进去,“傅峥,品信有幅绣品被国际展......”

“啪——”

一个突如其来的耳光打断了她所有的喜悦。

就站在门口的傅母眼神十分痛恶:“你这扫把星还有脸来!怎么?知道傅峥出了车祸你很开心是不是?”

车祸?

视线挪动,傅峥正坐在床边,白敏澜拿着棉签在帮他处理手臂上的擦伤。

“许知恩,你简直就是我们家的克星!我哥要不是想去分公司找你,怎么会受伤?”傅岑指责着她。

“知恩不是我说你。”白敏澜扔掉棉签:“有什么事至于跟阿峥冷战好几天呢?你不是说很爱阿峥?既然爱他又怎么可以这么不懂事呢?这次你真的有些无理取闹了。”

全成了她的错?

甚至连这件事也要怪在她的头上?




许知恩完全没想到自己来到成亿集团会有什么职务,她都把那堆刺绣的成套针具带来了。

原以为过来以后就是坐在绣棚面前,开始绣作品,谁承想......

这会儿,商品部那边的副总过来接她,“许总,我带您去办公室。”

这位副总也是前天上任的,之前商品部的总裁与副总的位置都是空着的。

以防有所谓的空降惹得人心不满,周聿便拖到今天,一口气任命了两位管理者,这样一来大家都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何况在商品部,实力才是王道。

做不出好的绣品,元老也坐不上管理的位置。

孙密带着她进了办公室,说道:“许总您看。”

只见办公室玻璃墙的外面,紧挨着一栋大厦,两栋大厦的高度是一致的。

“跟您面对面的那间办公室,就是咱们周总的。”孙密介绍道:“室内有专属通道,走个二十多米就能到对面的大厦。不过他们那边是经济管理的部门,咱们这一整栋楼都是产品类部门。”

“前三十层是绣娘工作区。三十一层到五十层是管理部门。五十一层是这里。”

听完,许知恩默默感叹成亿集团的豪气,像这样的大厦居然有两栋。

品信公司只有一栋个人的,原本准备年底再弄一栋写字楼,也不知道没了她的绣品帮忙,傅峥能不能租得起了。

“我记得成亿集团有五万多绣娘,三十多层能放得下吗?”

“咱们这三十层的绣娘分为五个部门,杭绣、京绣、苏绣、汴绣,以及双面绣。在公司里的都是绣娘中的精英,其余的都在工厂里面工作。最重要的是,您以后还是双面绣部门的负责人。晚一点其余四个部门的主管会过来跟您碰面。这是她们的个人资料。”孙密解释完所有,将资料放下。

上任第一天,许知恩自然是闲不下来的。

等孙密走后她就开始熟悉工作,她的工作任务跟在品信的时候几乎一样。

挑选合适的绣娘进入公司,筛选合格的绣品送去总部。

就是这里的绣娘比品信多了一倍而已。

许知恩把手头上的工作忙完,便把秋季赛的作品拿了出来,准备亲自裱框。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声音还挺大。

“进。”

她放下绣品,抬头就看见进来四位穿着一致的女人,年龄段参差不齐。

“许总好,我是楚织,负责汴绣的。”

“许总好,我叫徐雨凤,负责杭绣。”

“许总好,我叫常夜莱,是负责京绣的。”

而那位年纪看起来应该在五十岁前后的女人,语气淡淡:“我是负责苏绣的。”

没报名字。

许知恩又不是新人小白,哪里会看不出这是给她脸色看呢。

成亿集团缺双面绣的领军绣娘,在去年他们还没有双面绣部门,也是今年年初才加进来的。

在此之前,成亿里面的苏绣绣品是卖的最好的,无论是绣品的品质,亦或是市场热卖程度,都属苏绣第一。

这个苏绣的主管的确有傲气的资本。

但,许知恩面对工作,可没有看起来那么好说话。

今天她穿的是职业装,高跟鞋八公分,头发卷出海浪的形状,黑色吊带白色西装外套,红唇烈焰,气场不可小觑。

她的美眸含笑,瞥了四人一眼,却半个字都没回应。

给她下马威?

论入行的资历,她不见得就比苏绣主管低。

此时,四位女主管心思各异。

这女人长得漂亮,据说还是周总亲自从品信挖来的。

眼下一言不发,是什么意思?

许知恩自顾自的忙着,把她们当成空气一样对待。

站了能有十五分钟,直到孙密进来送绣品册,这一幕让他眉毛微挑,却没说什么。

“许总,这个册子您今天受累看完。周一要选出三幅作品送到总部挑选冬季赛的参赛作品的。”

许知恩扫了眼,“实物呢?”

“啊?”孙密一怔。

许知恩头也不抬的说:“照片会存在色度反差,光线不足一系列的问题,容易产生误判。我只看实物。”

这样一来,想要偷奸耍滑,利用这一点拿奖金的绣娘,便无处遁形。

这也是为何品信的规模也就只有成亿集团的三分之二的程度,却能在安市跟成亿分一杯羹的主要原因。

选品,过品,许知恩一丝不苟。

感受到这位新任总裁的气场,孙密赶紧点头:“好的。我这就让人整理好送来。”

“记得别让绣娘们在绣品旁边署名。”许知恩提醒。

“好的!”

孙密顿时清楚,这位许总不是个会走后门的人!

这很公平!

孙密走后,那个苏绣主管开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许知恩依旧没说话。

她们虽说告知要走,可这位女总裁不发话,她们似乎都不敢迈出去一条腿。

场面有一丝窒息感。

汴绣主管楚织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许总,是我们之前的工作哪里做的不好,您不满意吗?”

杭绣主管徐雨凤附和:“对。您说出来,我们立刻调整!”

这位女总裁,不好惹。

这是她们到现在,产生的唯一印象。

绣品放下,许知恩这才看向她们,脸上没什么笑意,“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所以也不知道怎么交涉的好。”

不知道名字?

刚刚不是都报......

徐雨凤顿时想起苏绣主管刚才给人家新总裁脸色看,没报名字,也没问上司好!

一时间,其余三位主管都对苏绣主管产生了意见。

察觉到情绪的风向变化,许知恩喝了口水,嘴角带着浅浅弧度。

引导矛盾,是解决矛盾的最佳方式。

“你赶紧重新打招呼啊。”楚织小声催促苏绣主管。

常夜莱冷声:“我们还要回去整理实物绣品送过来,你别耽误我们事儿!”

被几个人催着埋怨着,苏绣主管脸色很难看,可最终还是扬起笑脸,“许总好,我是苏绣主管,吴映雪。”

放下水杯,许知恩擦了擦手,慢慢走到四人面前。

她比她们都高,工作状态中的许知恩像变了个人,女王气场能把新人吓到哭出来。

“我向来敬重有能力的人。以后我的工作还需要各位的帮忙协作,我也给几位带了见面礼。”

楚织笑答:“许总客气了!”

常夜莱低声:“协作您也是为了公司,这是我们分内的职责。”

徐雨凤:“许总放心,我们会竭尽所能。”

“我喜欢拿本事拿作品拿绩效说话的人。有能力,把我办公室的桌子掀了都无所谓。”

许知恩直接走到了吴映雪面前,微微低头,“我应该叫您一声姐。”

吴映雪目光闪躲,有些胆怯,“许总言重。”

于是,办公室再一次陷入窒息般的沉默,压的四位主管浑身都难受。

害怕,忐忑,不安。

这个年轻女总裁,气场真的太足,心思都捉摸不透!

于是,许知恩盯着吴映雪的脸能有半分钟左右,这才转身发了话——

“都去忙吧。”

四人迅速走出办公室。

一出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我的妈呀!

怪不得外界总说品信的许总很厉害,是个难对付的人物。

没想到长得温温柔柔的,气场这么吓人!

常夜莱是个有话直说的性格,“吴映雪,以后你得罪人,别带上我们。”

“那么年轻就做总裁,你们信?”吴映雪最讨厌那种通过龌龊手段上位的人。

尤其是女人。

这个许知恩背叛了品信,想来也是个捧高踩低,现实势力的女人!

还凭本事说话?

她也没见这个许知恩的作品多好啊!

居然还指望她那种普通偏上的绣品,能获得秋季赛第一名?

还妄想拿国际奖项?

做美梦去吧!

在吴映雪心里,已经把许知恩认定为中看不中用、拿鸡毛当令箭的那种货色了。

-

品信公司。

傅峥下午就得到了消息,当即掀了满桌的资料,“许知恩居然去成亿了?!”

秘书瑟瑟发抖:“据说,好像还任命了成亿商品部的总裁......”

成亿集团商品部的总裁?!

那可就等同于成亿实质性的二把手!

以后业界的人看见她,只会比以前更尊敬!

离开品信,离开他,许知恩居然踏上了更高的台阶?!

不行!他不允许!

他不允许被他嫌弃、被他踹开的女人,比他过得好!

傅峥气的眼仁冒出红丝,咬牙切齿:“你给我联系许知恩,就说晚上一起吃饭!她要是不来,你就提醒她掂量掂量她母亲坟墓的事情!”




一个多小时后。

商业区某间高档餐厅。

琴丝绣业的副总,带领着商务部、公关部的总监一起走出来。

“许总,对于您我们是极其赏识的。只要您肯赏脸,日后的工作中,您需要什么随时提,琴丝一定竭尽所能的满足。”朗环笑道。

“到了南方,您的衣食住行全部按照副总级别安置。您不需要费心这些琐事。”

饭局上,朗环提出只要许知恩去琴丝绣业,立刻会送上一套海景房一套交通工具,也就是房车与豪车,薪资更是市场价翻了整整一倍。

可谓是待遇相当优厚了。

对此,许知恩意识到她用表妹的名字在国际上参赛的事情,已经被很多公司知道了。

她也没有否认。

既然被傅峥踢出品信,她自然要拿出所有本事为自己再杀出一条血路来。

送许知恩上车,朗环也没放弃游说,“静候许总的佳音了。”

许知恩没让他们送自己,毕竟他现在还没固定的住处呢。

就在出租车的车门即将关上时,琴丝公关总监这时将礼物,直接东西放到了后座上。

许知恩不想收都来不及了。

她垂眸看着那个礼盒,很昂贵。

不知怎么,许知恩又想起了傅峥。

跟他这几年,她花钱要报备,买东西买多了会挨批评,傅峥更是从没有送过她什么贵重礼物。

以前恋爱脑的作用,她只当那是傅峥勤俭持家。

如今一看白敏澜的穿戴用品。

原来男人不爱你,就不会愿意为你付出,因为他觉得你不值得。

多么可笑。

人生第一次收到的贵重礼物,居然是想要拉拢她的公司。

对于琴丝绣业,许知恩只有些亲近感的。

她的母亲生前所绣的绣品,都会被琴丝绣业回收。也可以理解为,是母亲与琴丝绣业一起,将她与弟弟养大的。

以至于今日琴丝绣业提出的邀请,她动了心。

只是她还要从傅峥手里抢回属于自己的,一旦她去了南方,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许总?我到这边了,不着急,您慢慢过来。”周等云再次打来电话。

许知恩应答下来,说马上就到。

她不傻,反而在这方面反应很快。

周等云这么频频联络帮助自己,不仅仅因为她善良,也因为成亿集团也想让她跳槽。

到了预定好的餐厅。

许知恩一推开门进去,完全没想到包厢中还有第三个人。

那人......

正是在宋城医院里,她看到的那个。

周聿的目光扫来,难得起身,“许总好。”

堂堂成亿集团的老总,居然亲自跟她同桌吃饭。

许知恩从不觉得自己多么厉害,所以面对这种人物时,姿态总是很谦虚,这也是安市那么多老板很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女人没怎么化妆,清列雅静,微微一笑间有丝不太好琢磨的凉薄。

“周总?”许知恩确认一下。

周等云道:“这是我哥,成亿集团的总裁。前几年在国外忙工作,现在回来了。所以亲自跟许总您吃顿饭。”

落座后,许知恩开口:“很谢谢那天周小姐的出手相助。我敬您一杯。”

“别别,别客气。”周等云笑着。

罢了,她便拿着手机起身,“我去打个电话哈。”

周等云一出去,许知恩就有些坐立不安。

对于周聿她只是有所耳闻,这是第一次碰面。

他长得,不太像好人。

起码任何人都不会想到他是做绣品行业的。

周聿薄薄的眼皮透着若隐若现的锋利,声线沉稳,“许总,开门见山。”

许知恩轻笑,“您说。”

“我知道现在想要挖你的企业不少,其中就有琴丝绣业。成亿想要跟您成为同事的想法,也不是第一次向你传达了。您应该不意外。”

这是前菜。

许知恩抿了口酒水,静静听着。

“但琴丝绣业在南方,等云说你弟弟是在宋城读书,他离琴丝绣业的总部更远。”

“这是其一。其二......”周聿停下,“品信还在安市。”

许知恩忽然抬头。

“无意窥探许总的私事。但您跟傅峥在街上发生争执的照片已经被人拍下来了。我让周等云给压了下来。”

许知恩提了口气,“多谢周总跟周小姐。”

周聿投来的眼神让许知恩心头颤了下,因为它的眼睛像极了窥探人心的灯。

“如果许总愿意来成亿集团,琴丝绣业开的任何待遇,成亿翻一倍。除此之外,任何你想针对品信的商业手段,无需通过我,许总自行定夺就好。再者许总的弟弟,毕业后,可直接进成亿高层。”

许知问学的是经济金融。

他当初考大学就是想着毕业以后可以帮姐姐谈合作,处理生意问题。

想进成亿集团高层的人,没有一个是空降的。

周聿这是直接给许知问开了个vip中p的通道。

不心动吗?

心动。

其他的还好。

可当周聿提起对付品信的时候,许知恩已经彻底心动了。

沉默是短暂的。

“可能周总不太了解我跟品信之间的矛盾。我有品信的股份,按照合同我无法入职其他同企业。”

“违约金成亿出。提到股份......”

周聿又来了一个重磅炸弹——

“如果许总愿意,成亿集团的股份,我会卖给你百分之八。”

成亿的百分之八,堪比品信的百分之二十!

这还只是前期,倘若成亿的市值越来越高,那以后......

虽然许知恩好奇他怎么可以私自卖股,但这种条件没有人能拒绝得了。

成亿与琴丝绣业之间......

许知恩抬头:“什么时候入职?”

“随时。”

周聿起身,“周等云给你我的名片了。什么时候上班联系我。”

“好。”

大家言简意赅,谈完正事甚至都没有闲聊几句,便各自离开。

直到打车去酒店的路上,许知恩都有点懵。

她昨天还在品信,今天却跟成亿集团的周聿谈好了入职。

世上的事情,果然无法预测。

这一夜,许知恩辗转难眠。

而同样夜不能寐的,除了别墅里喝着闷酒的傅峥,还有......

住在万夏别墅区,某盏阳台灯下,抽烟的男人。




许知恩捏着绣品的手都在发抖,“你们未经我的同意动我的东西,反倒是我的不对?”

“斤斤计较什么?”傅岑仗着有母亲给自己撑腰,“不就是一堆破布,我大哥公司里那么多绣娘,随随便便就可以给你绣一副!果然是小门小户,真是小家子气!”

白敏澜这时道:“知恩你也别生气,我知道你可能是因为我才情绪不好的。可也没必要因为一堆不要的东西跟阿姨发火。我们赔给你这几幅的钱就是了。六幅作品的话,一万块够了吧?”

“你不要给她拿钱!”傅母赶紧拦住白敏澜,“她那破东西哪里值一万块?”

“六幅?”许知恩立马去翻纸箱子。

果不其然,在里面翻到几个被剪刀剪破了的五幅就差收尾工作的绣品!

全都被剪了......

白敏澜蹲下来,笑意盈盈的:“我也是以为你不要了。但那些图案还是很好看的,所以想着剪下来装饰一下花瓶。何况你也会刺绣,我给你钱,你再绣就是了。”

许知恩缓缓抬起头,眼底全都是红丝,“滚。”

“你说什么?你居然......”傅母刚要骂人。

“我说让你们给我滚!”

她一发火把傅母都吓了一跳,好半天忘了反应。

也许是许知恩很少发脾气。

“怎么了?”傅峥听到声音从书房出来。

看着许知恩蹲在地上,以及地面散落的被拆分的绣品,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

“阿峥,都是我不好。我以为这都是知恩不要的,所以剪了几个图案下来。小岑也是以为她不要了,就拆了几根线玩儿。没想到知恩发火了让我滚......我......我还是走吧,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白敏澜说着说着就要哭。

傅峥蹙眉,“你也是无心的,不知者不怪。安市你也不熟,你能搬去哪里?就在这好好住下。”

“傅峥,我的绣品就这么被毁了,你一句不知者不怪就算了?”许知恩站起来,手中攥着那几块早已没用的丝绸。

“那你想怎么样?剪都剪了,拆也拆了。”

许知恩只觉得大脑里的愤怒与对傅家的亏欠,在拼命疯狂拉扯。

她咬牙试图保持镇定:“道歉都不需要的吗?”

“傅岑,道歉。”傅峥发话。

傅岑一点都不想道歉,可碍于大哥的压力,她沉着脸色:“对不起,行了吧!”

走过时,她还故意踩了两脚许知恩被毁掉的绣品,嘀咕道:“什么破东西!”

许知恩看着白敏澜,“还有你。”

“许知恩你别太过分。”傅峥皱眉。

“我过分?”

许知恩举着那些被剪掉的布,看着他们三人站在一边,而她只有一个人,眼泪便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她哽咽着:“傅峥你是瞎了吗?是她们毁了我的东西!”

“澜澜是个病人,你也要跟一个病人计较吗?道歉了又怎样,这些东西不也不会恢复原状了吗?何况你的作品又不是什么珍品,也拿不了奖项,有什么好心疼的?你要是想要一模一样的,让工厂的绣娘给你重新绣就是了。”

傅峥有些不耐烦地转身,“澜澜,你去休息吧。这件事不必自责,不怪你。”

“算了吧,阿峥。我在这里的确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在别人家也是实在......”

“什么别人家?”

“这不是知恩的房子吗?”

傅峥沉默了一秒,吐出一句很凉薄的言语:“房产证的名字写的是我。”

那一刻,许知恩的心脏似乎下沉了些许。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家,也不算是她的吗?

“这样啊。”白敏澜欢喜地笑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住得踏实些了。不然刚刚知恩一时生气让我滚出去,我还真的不好意思继续住了。”

“只有我有权利让你走。谁都不行。”傅峥拍拍她的肩膀,“休息吧。”

傅母看着愣在原地的许知恩,嗤笑了声,“许知恩,人得有自知之明。别以为跟着我儿子几年,你就能爬上龙椅当皇上了!”

说完,傅母宛如一个胜利者一样地回了房间。

“许知恩,你现在......”傅峥似要开始说教。

可许知恩完全不想听,抱起箱子便往外走。

“许知恩你闹什么!”

傅峥动作幅度有点大,将箱子弄掉,散落了一地。

许知恩懒得在意那堆被剪坏,已经毫无用处地垃圾了。

面前的男人眉眼泛着明显的不耐与愤怒。

他在怒什么?

他有什么资格跟她发火?

许知恩想不通,明明还是那个人,怎么就好像变了呢?

还是她从没看清过他?

傅峥却先一步指责出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听话了,一生气就要走?跟谁学的臭毛病?”

他并不认为这些事是自己的问题,而是认为是许知恩跟那些大老板认识之后,脾气也见长了!

所以一直小题大做。

这话把许知恩说得笑了起来,这个陌生的笑容让傅峥感到陌生。

在他面前许知恩永远都是温柔的,过去七年从没有如此情绪化过。

许知恩温声细数——

“白敏澜占有我辛苦准备的婚礼,你们两个让我成为整个安市的笑柄。这是你的纵容造成的。”

“我母亲留下的敬酒服被白敏澜弄坏,也是你纵容的。”

“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住进我的卧室。还是你纵容的。”

“她们趁我不在没有问我一句,就毁掉我的绣品。更是你纵容的!”

她笑问:“所以你居然问我我在闹什么?傅峥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瞎了?还是说,我许家欠你们傅家的那条命,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门外似乎还有人搬东西的声音。

门一打开,许知恩就看见有人搬着白敏澜的东西在去她的卧室。

那是她的卧室,是准备当做以后跟傅峥的婚房的。虽说傅峥跟她不住在一起,但偶尔他也会过来陪他吃顿晚饭。

“知恩,这间房子的采光比较好。多晒晒阳光,对我的病情也有帮助。我一直听阿峥说你通情达理,想来也不会跟我生气的吧?”

白敏澜过来拉着她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多么要好的姐妹,“我就借住一点时间。你就当是成全我这个将死之人了,好不好?今天惹你不高兴,我很抱歉。”

“澜澜,知恩不是那种人,你也不用太愧疚。”傅峥说。

许知恩轻轻抽回手,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搬进了她的卧室。

“傅峥。”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大名。

背对着她的傅峥身子微震,回过头来。

许知恩抬起头,不再像从前那般半低着头,温和顺从。

她像是真诚发问:“你是谁的男朋友啊?”

傅峥将烟头离她远了些,“什么意思?”

“我的婚礼,婚服,现在连卧室都要让给她了。你什么表示都没有吗?”许知恩靠着书房的门:“是不是接下来,我该让出去的,就是你了?”

傅峥按着她单薄的肩,“你说什么呢?我们在一起七年,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

“不是在我眼里。”

许知恩后退半步,拉开与他的距离,“是我看见的就是这样。”

察觉到她抗拒他的触碰,傅峥看着自己的手半晌。

“住你一间房子你也不同意吗?许知恩,你别忘了你欠我们家什么!人活着总要有点感恩之心吧?”傅岑在那边阴阳怪气的挤兑着。

一句欠他们家的,让许知恩心中即将迸发的情绪,突然熄灭。

是啊,欠人家的,这是事实。

许知恩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拎着包包往外走。

傅峥察觉到她神色不太好,追问:“你去哪?”

许知恩没回答,直接走了。

傅峥阔步追出去。

上车之前,他一把拽住了许知恩的手臂,“我在问你你去哪里。”

许知恩笑的有些疲惫,“现在我要工作赚钱,别打扰我,行了吗,傅总?”

一句恩情,让她隐忍多年,像傅家娘俩今天这种话,她几乎隔三差五就会听。每每到了傅峥父亲的忌日,傅母只会骂的更凶更狠。

手抽离,目睹她的车离开,同样跟出来的傅母说了句:“这丧门星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傅峥回头时,傅母就不敢吭声了。

“妈,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该恨的是你丈夫,是他没把自己的命照顾好,跟许知恩什么关系?”

“那是你爸!你就这么说他?”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傅峥是自私的,却也理智到令人毛骨悚然。

门口站着的傅岑目光里藏着几分算计:“大哥,这房子你也出钱了吗?”

眼看着大哥走过来,傅岑目光闪躲。

半晌后,傅峥静静道:“有事儿?”

“我......”

“愿意待就待,不愿意待就滚。”

楼上的白敏澜听见傅峥对许知恩的维护,牙齿都咬出了声响。

他居然这么维护许知恩!

看着傅峥上楼去,傅母也没敢跟着。

傅岑吐槽:“妈,大哥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咱们说一句许知恩都不行!可他不也做一些破事惹人家么。”

被母亲瞪了一眼,她赶紧低头。

傅母咬牙切齿的:“还不是那个许知恩给你大哥灌的迷魂汤?这孩子也真是傻了,居然给她拿一半的钱买这么大的别墅!她那个苦命也配住这样的房子?”

越想越气,傅母不甘心自己儿子的劳动成果被许知恩那个只会跟着享福的人占有!

想到此处,傅母突然想起这俩人还没登记,而且这套别墅的房产证上好像写的还是她儿子的名字!

楼上书房。

傅母敲了敲门,“儿子,你忙完了妈找你说点事。”

里面的傅峥没回应。

-

离开家的许知恩脑子都是空的。

连秘书的电话打来时她靠边停车,“姜秘书?”

“许总,这次秋季赛的作品您下月初能提交上来吧?这边好准备报名了。”

暂且抛却儿女私情的许知恩逼着自己进入工作状态,“可以的。”

她有几幅绣品就差收尾了,都放在家里,挑出一幅好的拿出去参赛,足够在国内拿奖了。

晚点她还是得回去那套别墅,得把作品找出来收收尾。

姜总秘应答:“好的,再见。”

国内近几年着重发扬刺绣工艺品,国家给了不少赞助,也就带动了包括品信公司这一批的刺绣公司以及工厂。

接连衍生的就是各类比赛,其中国内每个季度都有一场刺绣比赛,胜者就会去参加第二年的国际大赛。

国内季度赛和国际赛的含金量都很高,奖金不说,就光说知名度和曝光推广的力度,一次冠军就足够一家品信这种级别的公司吃上一年的后续利润。

许知恩不能暴露身份,便每次都会拿一些故意弄出瑕疵的作品去混个第二或第三名。

利益使然,她当然不会放弃每一场比赛。

晚上九点半。

许知恩在外面简单吃了几口饭还是开车回来了。

她无处可去,只有这么一个家。

别墅里的灯还亮着,她皱着眉头进门。

楼上有人在说话,是傅家母女,隐约还有白敏澜的声音。

她往楼上走。

“这些丝线还真是好玩哈,一抽就全都出来了。”

“阿姨,这些应该都是没用的了吧?”

许知恩走到她换去的次卧,结果就发现那三个女人正在摆弄她的绣品箱子,其中傅岑还捏着一副绣品的丝线拽着玩!

她赶紧走过去抢过那副已经被拆了三分之一的绣品。

许知恩抬起头,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要动我的东西?”

一声质问让傅母动了气,“你的东西?这家里大大小小的物件哪个不是我儿子花钱买的?何况你这都放在纸箱子里,一看就知道很久不动了。一堆垃圾,扯就扯了!”

这都是她提前准备好要参加国内季度赛的作品!

其中有两三副她十分的满意!

尤其是被傅岑拆掉的这个,更是她即将要交给成亿集团去参加秋季赛的主要作品!

她当初绣了四个半月......

就这么,被拆了?




许知恩上了车,不顾浑身湿透,驱车迎着暴雨赶往宋城。

弟弟许知问在宋城读研究生,成绩十分优异,年年全额奖学金,从不让她过分操心。

母亲过世后,只剩他们姐弟俩。

如果没了弟弟,许知恩会觉得这辈子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不然,她也不会因为傅父救了弟弟,而心甘情愿忍耐傅峥与傅家人这么多年。

可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以及傅峥脱口而出的心里话,都让她觉得,她这些年的付出与心血,都给了一头狼。

一路超速赶往宋城中心医院。

许知恩在路上全程面无表情,努力控制自己要冷静,绝不能出事故,不然弟弟会被自己害死。

“嗤——”

车子停在宋城中心医院的门前,她都来不及找车位停车,刚停好车,下车就跑。

然而她因为太着急,并没有注意到后面有辆车拐进来。

许知恩的腿被轻轻一撞,直接倒在地上。

豪车中的司机吓坏了,“这姑娘怎么......”

司机刚要下去看看人怎么样了,却见那女人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冲进了医院里。

“周总这......”

周聿看了眼那女人的背影,“一会你去问问人怎么样。”

“好的。”

这事儿不能怪他呀,他也没想到那车硬挤过来,突然停下,下车就跑呀。

看来是有急事。

-

抢救室里。

许知恩的腿从没有那么抖过,抖到根本站不稳,只能坐下听医护人员说弟弟的情况。

说是弟弟是打车要去安市,结果在路上出了车祸,司机的情况比弟弟要严重的多。

弟弟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去安市?

许知恩签了字,让医生用最好的药。

可就在交钱的时候,收款工作人员却说:“不好意思女士,这张卡不能用了。”

那是傅峥给她的副卡。

许知恩赶紧打开付款二维码,让对方收款。

“还是不行女士。显示限制异地使用。”

以前不这样的......

傅峥故意把卡给她限制了?

她不愿意把傅峥想的那么恶毒,可眼下弟弟需要钱救命。

“稍等一下哈。”

许知恩拿着手机走去楼梯间,打给了傅峥。

等了好半天傅峥才接听,态度很冷:“有事?”

他明知故问!

“存着你我存款的卡,为什么不能异地使用了?”

傅峥笑了,“要用钱?许知恩你求求我,说你错了,我现在就开通。”

“傅峥,里面也有我的钱!我弟弟出事了,需要用钱。这个时候别争执这个了行吗?”

“你也知道你弟弟出事了,那你跟我道个歉能怎么样呢?”傅峥觉得自己很有理。

许知恩手心儿都抠到肿了。

她闭上了眼睛,哑声道:“对不起。我错了。”

“不真诚。”

许知恩只能忍,“我不应该跟你置气,我不应该不听话。对不起。”

傅峥沉默半天,这次的笑声似乎很舒畅,“知道自己错了就好。我给你那个账户转点钱,你先用吧。”

挂了电话,许知恩顾不上什么丢不丢人,焦急的等着钱过来。

可看见转账余额的时候,她愣在了原地。

“嗡——”

傅峥发来微信消息:

十万块钱应该够救你弟弟了。多了你也没有,剩下的钱都是我赚的。

他赚的......

目前他们的账户里,流动资金有八个多亿,还有一部分放在公司的账户上。

她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他居然说她只有十万块钱?

剩下的都是他挣的?

不可置信,难以接受,种种情绪压过来,让许知恩的手都没了力气。

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恰好被路过抢救病人的病床压过去,屏幕当即黑了。

许知恩甚至连捡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总?”周等云很意外在这里看见她。

也没想到能看见如此落魄的许知恩。

那边刚出现在走廊里的男人一身黑色,皮鞋上半分雨水都没有,清列的眉眼轮廓,加上他极短的发,看起来让人不敢靠近。

他听见周等云的那一句‘许总’了。

她是许知恩?

“周小姐......”

许知恩很急,“我这儿遇到点急事,能不能......能不能跟您借点钱?我弟弟出事了,我的卡出了点问题。”

周等云完全没犹豫,拿出一张卡递给医护人员,“密码六个七。”

“谢谢您周小姐,我明天就还您。”

然后她拉着许知恩到旁边椅子上坐下,“小事儿。你这是怎么了?手和胳膊都擦伤了。”

“没事。”许知恩摇摇头。

“那是你的手机吗?”

许知恩看向那屏幕碎裂的手机,收回目光,“不是。”

那是个垃圾。

一个她永远都不会再捡起来的垃圾。

“大哥?”

许知恩在走神,没有注意到附近来了人,她只关心着弟弟的情况怎么样了。

周聿点点头,随后便径直走到头,去了某间办公室。

“大小姐,您跟这位小姐认识啊?刚才我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小姐,不知道伤的怎么样?”司机赶紧问。

许知恩这才回神,“没事没事。是我跑的太匆忙,跟您没关系。”

“您过后身体哪里不适,随时联系我。”司机递上自己的名片。

“没事的。”许知恩勉强笑了笑。

“许知问的家属在哪里?”

那边有人喊,许知恩赶紧跑过去。

周等云也知道这个时候许知恩忙,也没打扰,找她大哥去了。

大哥可算回来了,不然国内这群雄角逐,她都快压不住了。

-

等了一宿。

许知问的情况才有所好转,各项指标平稳了下来。

其实伤情不重,就是失血过多,又伤到了后腰,怕影响他日后走动,医生才非常着急。

“姐?”

许知问醒来看见她很激动,顾不得浑身的伤,追问道:“我才注意到安市的新闻,你跟傅峥怎么回事?新娘怎么就换人了?”

平时他会隔一段时间看看安市的新闻,顺便看看姐姐有没有什么麻烦。

没想到最近学业繁忙,再看的时候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第一时间就要去安市,却在路上出了事。

得知弟弟是为了去找她才这样的,许知恩的心都要碎了。

“别担心我。我跟傅峥那是商业上的策略问题,你不用操心。”

“什么商业策略要换新娘?”许知问非常聪明,跟她姐姐一样都有经商的头脑。

就是她的蠢,太过明显。

许知恩都觉得可笑。

“你是不是跟傅峥闹掰了?”许知问言词犀利,“我是弟弟。你瞒着我干什么?”

许知恩没说话。

“真闹掰了?”许知问很支持的样子,“闹掰了更好,干脆跳槽!成亿不是一直在挖你吗?我最近听我室友说他堂哥,也就是成亿集团的总裁要回来了。”

“姐,傅峥那个人不行,他有白眼狼的潜质。别到最后你什么都没剩下。”许知问还不知情的劝着。

殊不知,弟弟的感觉早已应验了。

许知恩脑子很乱,“你先休息。”

她还得去取点她藏起来的银行卡里的钱,赶紧还给周等云,再顺便补卡与买一部新的手机。

这些年她表面赚的钱全在傅峥的卡里,如今被他不知廉耻的全部私吞。

好在她有给自己偷偷留点钱。

那些钱,原本是准备用作以后品信的中转资金的,没想到现在却用做她落魄时的救济金。

-

院长办公室。

周等云收到一个消息,“大哥,许知恩好像跟傅峥闹掰了。被调到了绣品部,说是办公室都被清空了。”

业界里这点调动消息,一般是藏不住的。

男人在抽烟看手机。

过了半晌,他才道:“你约个时间,我亲自跟她谈。”

估计很快许知恩与傅峥有公司矛盾的事,就会在安市里传开。

其余的绣品公司以及南方的琴丝绣业集团,大概都会使出全身解数挖她。

一个国际上都缺少的顶级双面绣绣娘,谁不想要?

也就傅峥那个瞎子。




“是你忘了,还是我忘了?”许知恩眼神平静。

动手的事他一句歉意都没有,反而还在找她的茬?

从前,她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下了班的她永远是贤妻良母的样子。

勤勤恳恳的经营公司,无论他应酬多晚,她只要没事就一定会去接他。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拼搏吃苦的那些年积累下来的感情,还因为......

傅峥的父亲。

许家欠傅家一条命。

当年她母亲病逝,他们姐弟二人送母亲的骨灰上山,下山时弟弟许知问因太伤心,一脚踩空滚下半山腰。

那会儿在场帮忙的傅峥父亲毫不犹豫的跑下去救人,结果等往上爬的时候,傅峥父亲体力不支,腿一抖便摔了回去,最终不治身亡。

自那以后,傅母每次见她都会咒骂不止。如果不是为了救许知问,他们一家那些年也不必那么辛苦。

也许是出于愧疚,又也许是出于报恩,让许知恩这些年不仅仅努力忍受傅峥越发糟糕的性格,以及她赚了钱,也从不会跟傅峥计较放在谁的银行卡里。

结果她的顺从温和,似乎让傅峥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个弱者。

但他从没看清过许知恩的本质。其实他们同样都是捕猎者,她更不是谁的困兽。

“现在都敢这么跟我说话了。”傅峥笑着打量她,轻声问:“仗着认识大老板了?”

许知恩躲开他的手,眼底产生几分抗拒,“你不是忙着照顾白敏澜吗?总要有人顾及一下我的死活。”

傅峥沉默了很久,“你在怨我。”

“我......”

“儿子,你还跟这个扫把星说什么?真是害死一个不够,非得搞得我们家彻底翻不起身你才开心是不是?你欠我们家的,我儿子说什么你都要听着!要是没我丈夫,你弟弟有那个命上大学吗?”

病房外,傅母刻薄的话音传进来,还带着个刚离婚的女儿傅岑。

傅岑同样是怎么看许知恩都觉得不顺眼:“今天这个场合,但凡有点大局观的都知道有事回家再说。你倒好,居然当着那么多老板的面跟我哥发生冲突。怎么我们家里一遇着你就得倒霉呢!”

在傅家人眼里,许知恩就是毫无身家背景的,是沾了傅峥的光才有今天的辉煌。

他们认为许知恩要不是学了点刺绣的知识,又拿着报恩的借口赖上傅峥,傅峥又怎么会看上她?

而反观白敏澜呢,他们家在三十年前大家都还骑自行车的年代,他们家就已经开上豪车,住上别墅了。

虽说白家夫妇如今不在了,但人脉还在啊,那些人也会看在白敏澜的面子上,在事业中帮助傅峥一二。

两者相较,傅母自然是更喜欢白敏澜。

其实在傅峥年少时,她就希望能跟白家攀上关系,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巴不得儿子甩了许知恩这个扫把星,拖后腿的!

傅峥蹙眉,回头看着那娘俩:“过去的事能不能不提了?我爸救人那是自愿的,何况谁也不想出那样的事。还有我俩之间你们别跟着掺和,回去待着。”

他很霸道,也很自负。

平心而论傅峥是聪明的,可他胜在聪明,也败在聪明。

有些时候太敏感,疑心太重。

傅母害怕生了气的傅峥,赶紧拉着女儿离开病房。

傅峥看回来,嘱咐:“以后不要单独跟成亿集团联络。”

许知恩捏了捏被她握在手心的那张名片。

他弯下腰,“好吗?我说过我会娶你,我一定会娶你。你就安心做你的傅太太,跟那些老板应酬的事我会去做。”

许知恩闭了闭眼睛,没再说话。

门外,过来找傅峥的白敏澜咬着牙。

他居然真的想娶那个许知恩?

一想到曾经被她看不上的傅峥居然成了能跟成亿集团抗衡一下的品信公司的老板,白敏澜就有点悔不当初。

她如今家世落魄,家产只出不进,几年时间也所剩无几。

所以治病的钱她不仅要让傅峥出,还得让傅峥这个人属于她!

养尊处优的日子她过惯了,那种按时按点工作的生活,她可不想再过!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快步离开。

-

回到别墅。

许知恩先进的门,整个人都有点情绪不佳。

“小姐?”

“没事,你们去忙。”

她坐到客厅,抬头看着这座别墅。

他们不同居,傅峥经常出差,所以他的房子离机场比较近。

而她住的这套房子是他们才买了不到半年的,她也出了一半的钱,准备当做他们日后的家。

后脚进门的傅峥一坐下就开口了:“知恩,我跟你说件事。澜澜她......”

许知恩打断:“我的敬酒服呢?”

“不好意思啊,知恩。你去了医院之后我身体突然不适,到了医院情况紧急,医生给绞碎了。”

白敏澜将手提袋放下,许知恩清楚的看见里面被剪成了三段的敬酒服。

那是她妈妈拖着一口气给她绣好留下的......

与寻常遗物不同。

那一刻,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读懂了主人的情绪不再飘动。

许知恩边盯着破碎的敬酒服,边问傅峥,没人察觉出她的异常:“她为什么在这里?”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澜澜有洁癖,医院住着不习惯。我那套房子离医院和公司都比较远,所以想借住这里一段时间。”

所以?

这是通知?

许知恩的目光还落在敬酒服上,她没说话,拎着敬酒服上了楼。

书房里。

一半是办公用品,一半是刺绣用品。

她默不作声的坐在刺绣架子旁,开始用发抖的手穿针引线,努力拼接那件敬酒服。

眼泪压抑在眼眶,每一滴她都拼命往下咽。

这种丝线很细,一根线要劈成一百多根,轻的不能再轻,绣娘们在绣的时候甚至不能太大幅度的喘息,会吹动丝线,夏天更是无法绣,因为手会出汗,丝线会变型。

更别说眼泪掉上去了。

可补到最后,许知恩的眼泪彻底汹涌滂沱。她扔下绣针紧紧抓着绣棚的边缘,手臂都在发抖。

十年来,养大弟弟,供弟弟读大学,没日没夜的绣作品,都没有让她觉得崩溃。

唯独傅峥这些举动,让她快要碎掉。




“知恩,澜澜现在的情况已经差到没办法独自行走,你去给她当一下伴娘送她上台吧?她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等她的心愿完成,我会补给你一个更盛大的婚礼。”

男人靠在灰色的皮沙发里,一边抽着烟,一边没什么情绪地说出这番话。

许知恩难以想象,对她说出这个要求的,会是她交往了七年、并且跟她一起白手起家的男友傅峥;

更难以想象的是,后天那场万众瞩目的婚礼,并不属于她这个正牌女友,而是傅峥跟他的青梅的。

一月前,白敏澜找到了傅峥,说她患了肺癌时日无多,唯一的心愿就是没有一场属于她的婚礼。

他们青梅竹马,傅峥年少时暗恋白敏澜的事她是知道的。所以当白敏澜提出这个想法,傅峥竟一口答应下来时,许知恩的心脏就撕开了一个裂缝。

她的心血完完全全成了别的女人的嫁衣,可她却连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说了,就是她不大度,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长短。

如今喜帖都发了出去,后日的婚礼新娘变伴娘的事情,估计会让她立刻成为整个安市阔太太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许知恩心脏里的酸涩蔓延到了牙齿,“这场婚礼我准备了八个多月,婚服是我一针一线绣的;搭配的首饰是我的传家宝。补?你怎么补?”

“许知恩,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傅峥蹙起眉,“前因后果我已经跟你解释了。你一向善解人意,怎么到了我这儿你就这么斤斤计较?”

她斤斤计较?

傅峥许是瞧出了她的不快,熄灭香烟,凑近握住她的手:“知恩,你也知道她是个将死之人,我们不要跟她计较,嗯?你就当是,帮帮我?”

他很骄傲,也很自负。

能为一个外人这样开口求她,让许知恩当即愣住。

帮他什么呢?

帮他娶别的女人吗?

可她帮他的还少吗?

这些年公司私底下一旦资金链面临断裂的危险,她就悄悄去参加各大比赛,拍卖作品获得奖金养活他们一起建立的品信公司。

傅峥不知道的是,现在享誉国际的双面绣绣娘,其实就是许知恩;

他同样不知道,品信公司之所以能拉到那么多的订单,也都是那些老板看重许知恩;

他更不知道,如今安市里诸多大公司,包括刺绣业的龙头企业成亿集团都在挖许知恩跳槽的事。

许知恩什么都没说,因为傅峥不喜欢比他强的女人。

温热的泪在眼角出现,刺痛了她的皮肤。

过往七年的打拼挣扎浮现在眼前。

“......好,我给她当伴娘。”她的声音轻到似是呢喃。

这一句话,像是耗尽了她大部分的精力。

傅峥欣慰一笑,“我们知恩是最善良的姑娘。”

-

成亿海外分部。

“周总,查到了。”

办公桌后的男人还在加班,抽空撩了下眼皮。

姜总秘书平复了下呼吸,讲道:“拿下这届国际十佳绣品、顶级绣娘的人,居然是品信的许总。”

周聿奋笔疾书的动作顿住,“许知恩?”

“不仅是这届国际赛,包括去年的那五幅拍卖到上千万的绣品,以及那幅被博物馆收走的双面异色红腹锦鸡,也都出自许总之手。只是她是用她表妹‘沈枝’的名字参赛的。”

所以,名声享誉国际的顶级绣娘‘沈枝’,其实是许知恩。

姜总秘深感钦佩,“这么一看,现在国内能谈得上双面绣大师的人,也就只有许总了。”

男人沉默片刻,示意:“让周等云约个饭局。”

姜总秘捏着资料摇头:“......可能最近都约不上。”

“嗯?”

“许总后天结婚。”

-

后日。

品信公司两位老总的婚礼,安市能叫得上名字的企业几乎都派了人来。

全景礼堂中,低沉悠扬富有古典韵味的曲子在回荡,现场宾客满座。

礼堂外。

白敏澜生的一双单眼皮,很有韵味,此时她正穿着许知恩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婚服,奢华夺目,手上与头上佩戴的更是许知恩家的传家宝。

“知恩,我真的很感谢你能这样大度,让我完成心愿。”白敏澜化了妆,倒也看不出来气色有多不好。

随后她竟有些嫌弃的说:“就是这腰身有点肥了,你做的再收腰一些会更适合我。”

“抱歉,这本来就是按照我的尺寸做的。”许知恩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怕她会突然发疯,把白敏澜身上的婚服扯下来。

“可它现在还是穿在我的身上了呀。”

白敏澜忽然笑起来,像个胜利者一样,于是她的手一伸,仿佛将许知恩当成了一个丫鬟。

许知恩静静地看着那只的确很瘦的手,直到牙齿咬到麻木,她才托起白敏澜的掌心。

礼堂十米高的门缓慢打开,随着音乐的声响,她扶着白敏澜朝着台上走去。

大门一开,里面的宾客视线投来,却都懵了,满脑子的疑问。

怎么回事?

新娘换人了?

不仅换了新娘,原本的新娘还成了伴娘?

这个新娘又是谁?

许知恩早就做好了会被人议论的准备,眼下她也没心情顾及别人怎么看自己。

只因傅峥此时激动又深沉的眼神让她的心揪了又揪,他没在看自己,而是看在看白敏澜。

也许娶他的白月光,才是他最大的梦想?

台上。

原本还觉得舞台有些短暂的许知恩,现下却显得无比漫长,每一步都走的她心脏锥痛。

傅峥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不是说只是为了完成白敏澜的心愿吗?

所以你在激动什么?

随着音乐的回荡,眼前穿着她亲自设计,亲自缝制出的婚服的傅峥,逐渐模糊,最终变成了七年前的样子。

傅峥家境也算优渥,但比不得曾经的白敏澜家。

傅家也是世代经商,只是在他爷爷那辈就被他爷爷挥霍一空,直到他长大,他的野心勃勃让他走出了那个小镇。

她20岁跟他在一起,他们从住在公园椅子上,到买的第一套房子,再到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她只能躲躲藏藏的去参加各种比赛,就为了拿到那些奖金可以给他订做一套像样的西装。

这样他谈合作,才能有些面子。

这些年,她的指尖被扎了一下又一下,破了结痂,结痂再破,反反复复。

到如今她已经不会再轻易扎到手,即便扎到了也不会再感觉到疼。

她以为她陪着他共苦,即将要柳暗花明了......

脚下的路走到了尽头,傅峥的紧张很明显,就像是那种终于得到了心爱之物的无措。

他左手右手犹豫半天,最终把左手伸了出来。

这还是她之前告诉他的,说我们的婚礼上,你要伸出左手来接我。

可现在,他伸出的那只手,接的却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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